別在天堂逗留

其實早在生日前幾天就想好要做些什麼。



午夜一過我走進浴室帶著剪刀刮鬍刀，將長長的鬍子給刮了，二十八歲生日快樂，我對著鏡中的自己說。十八歲成年到現在十年，刮掉鬍子並沒有看見什麼十八歲的影子，只覺得雙下巴與頸紋明顯的刺眼。

以往不愛過生日的我，今年特別想在這天和朋友見個面小酌一番。幾天前就和朋友約好等他確定，可惜直到前一晚才得知無法見面，不由得有些失落，於是陸續約起其他人，總共問了四人，兩人無法、兩人毫無回應，失落感瞬間膨脹，不經去想：盡管自己付出不少時間、心力，是否還是很難從他人那收回一點點的回饋；這樣想很自私我知道，可為何我不能有一丁點期待。凡事很難如意，可我現在真的很想。

想做的第二件事泡湯，心情也沈進水裡，停不住的胡思亂想，想著妳的時間越來越難約、想著你的耐性越來越低、想著妳不再那麼常聯絡、想著你話越說越少、想著妳說「別再去管別人了，那是他們的人生。」、想著你總是可以毫不在意。我想你們，真的好想，只是我還沒想好要準備一個人練習一個人。

睡前就這樣帶了憂傷爬上床，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心血來潮，拿了前不久買的兩本繪本再看一遍。「熊與山貓」講面對死亡與離別，「麥基先生請假的那一天」講一段誠摯的友誼。吃了顆助眠藥眼角掛了滴淚躺平晚安。



早上一通電話吵醒了我，迷迷糊糊看了下手機，是亡靈打來，簡單講了今天想找人吃個飯喝點酒，她說她會在輔大我可以去找她，等我清醒點後決定；但其實在接電話的那刻我已清醒的在排定今天的行程。

下午去印刷廠比價，途中大約每半小時就收一次信，始終不見要我設計喜帖的高中同學回信，加上亡靈手機著了魔，無法聯絡，不小心又開始焦躁；但我還是一路向著輔大，想著就算沒見到人，至少也可以回去看看，看看十八歲那年的校園。

前幾天在HBO看到一部莎莉賽隆主演的「Young Adult」， 沒看完，應該說我無法看完，因為我好像跟Mavis一樣，也陷在了過去，卡在青春期後期發展不完全。在二十八歲的這天，我又想起Mavis的自信，逃避在過去的自信。

十八歲的我比起二十八歲的我似乎還勇敢，可以灑脫的放下許多往前衝去，現在的我沒辦法那麼衝了，每一步好像都非要左顧右盼好一陣，思緒也沒以前靈敏，好像卡了些歲月的塵埃轉不快。有時會想找朋友一起燃燒剩餘的熱情取暖，試圖再拼一次、再拼看看，只是身旁的人早已燒的精光，冰冷的在他們人生路上緩緩滾動。十八歲時，我說就算再怎麼樣，也不要成為了面無表情冰冷無情的那些大人；我現在二十八歲，很多事我只感覺到疲累。




晚上亡靈帶我到514巷一家聽說開很久的隱藏餐廳東京時光，只是有沒有久到我們還是大學生時就存在這就不曉得了。吃到一半峱打來祝賀，明明在line上已經祝賀過了，真不曉得為何還要再說一次，而且亡靈還暗地聯繫、通風報信，暴露我的行程，我沒有想被人誤解很愛喝酒捏，不過還是很開心，被人惦記。

吃完回到研究室才喝幾口酒，沉浸一小點的滿足時，見亡靈開始關起窗，才想著「晚上有需要開冷氣嗎」，下一秒就關了燈捧著蛋糕進來，「不知所措」完全是我當下的寫照！

已經很久沒有在生日當天慶祝了，研究所期間總用盡方式不讓人得知正確日期，能躲則躲。我是真的不喜歡過生日，因為每當生日接近也代表又過了一年；生日我最常做的，是檢討自己有無成長，總希望自己可以不斷前進，希望自己能符合歲數該有的表現，可我知道這不容易，所以每當生日逼近，壓力不請自來，我不禁會想逃避。

看著蛋糕、看著蠟燭、看著亡靈興奮的催促我快許願，腦中陷入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好不像我，腦子轉啊轉的，就是想不到要許什麼願，連敷衍的世界和平也說不出口，轉啊轉的眼睛有點熱，原來這就叫感動。如果講這是我第一次真的感動的慶生，或許很對不起以前幫我慶過生的朋友，但這是真的，伶牙俐齒的我其實有個障礙，那就是我在情緒激動時是說不出半句話的，傷心難過氣憤這些我都經歷過，而這次又增了一筆叫感動。

可亡靈的催促、蠟燭的搶戲，好不容易眼角才升起的熱度只好往下揚起嘴角，這樣也好，沒被亡靈看見害羞又窘迫的模樣，平常愛虧人的我可不能就這樣讓人有了把柄！蛋糕有股特別的焦味，雖然我們囔囔著吃不完、吃起來怪怪的，但最後還是解決了，我也喝完兩瓶黃湯，開心的很。

回家等公車的時候一通陌生號碼來電，一接起來是一個人高歌著生日快樂，心想這是什麼新廣告會在生日當天播帶子，姑且就聽完好了一年也不過這麼一次，最後沒想到唱歌的是亡靈她妹維剛，是來自朋友的祝賀，是朋友！



這一天晚上我好開心，雖然不知道自己何得何能、修了幾輩子的福才得到這樣的祝福，總覺得有些慚愧。自己一直是個很難搞的人，清楚明白自己情緒化很嚴重，可就是無法在失落時停止鑽牛角尖，總搞的身旁的人耐性盡失，這一天能得到這樣的驚喜真的很開心，也很感動，從沒想過會有朋友做那麼多，謝謝妳亡靈，活的再怎麼像鬼，還是輸給妳這天生的鬼（硬要在這邊再講一次XD），我會繼續多修煉，謝謝！



生日的第三件事，寫完了。